商傳媒｜記者張庭毓／綜合外電報導
日本企業界正經歷一場深層的薪酬體系變革。過去以論資排輩、長期僱用為核心的「年功序列」制度面臨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強調績效連結、浮動薪酬的「獎金即薪資」模式正成為熱門話題。這項結構性轉型不僅反映了日本經濟環境的巨大變化，更揭示了企業急於擺脫低效率、提升國際競爭力的強烈企圖心。
年功序列制度崩塌 薪資結構轉向浮動化
長期以來，日本企業的薪資體系以每月穩定的基本薪資，加上每年發放兩次、金額相對固定的獎金（Bonus/賞与）為主流。獎金往往被視為年功序列的一部分，與員工的年資和公司整體營運狀況掛鉤，而非個人績效的嚴格體現。
然而，隨著日本經濟在失落的三十年後面臨人口高齡化、勞動力短缺以及全球化競爭的衝擊，傳統薪酬制度的弊端日益顯現：
- 缺乏激勵效果： 薪資與個人績效脫鉤，難以激勵優秀人才。
- 勞動成本剛性： 基本薪資難以調整，企業在經濟下行時難以降低成本。
- 人才外流風險： 具備專業技能的年輕人才，因薪資成長緩慢而流向外資或新創企業。
「獎金即薪資」模式的興起，正是企業為了解決上述問題而採取的戰略轉變。企業開始提高浮動獎金在總薪酬中的比例，將過去相對固定的獎金與個人業績、部門貢獻度更緊密地連結，從而實現薪酬的彈性化和績效導向。
績效主義抬頭 金融與科技業成轉型先鋒
這場薪資體系的變革，以金融業、科技業和外資背景的日企為主要推動者。這些行業對人才的競爭更為激烈，且業務模式需要更快的反應速度與創新能力，因此更願意採用高額獎金來吸引和留住頂尖專業人才。
- 在新的制度下，優秀員工可能獲得大幅超越往年的獎金，而表現不佳者則可能面臨獎金縮水，這徹底打破了過去大鍋飯式的分配模式。
勞動經濟學家指出，這項變革的歷史背景，可追溯至上世紀90年代末日本政府推動的勞動市場改革。雖然當時變革速度緩慢，但近年來由於全球通膨壓力與人才流動加劇，企業的危機意識被徹底喚醒，轉型進程才得以加速。
房地產與消費趨勢：薪資結構影響經濟穩定性
薪資結構的浮動化也對日本的房地產和消費市場產生了深遠影響。
在房地產方面，由於基本薪資佔比下降，薪酬的穩定性成為銀行評估房貸風險時更加謹慎的指標。過去銀行主要依賴基本薪資來評估還款能力；現在，如果大部分收入依賴於浮動的獎金，可能會提高銀行在核發長期房貸時的審核門檻。這可能導致購房者更傾向於選擇穩定的企業，或影響其貸款額度。
在消費方面，如果多數人的收入高度依賴每年發放兩次的浮動獎金，可能會加劇消費的週期性波動。人們可能在獎金發放後進行大筆消費，而在其他月份則更趨於保守。這對於日本政府期望透過穩定薪資增長來推動持續性通膨與經濟成長的目標，構成了新的挑戰。
制度轉換的陣痛與挑戰
儘管「獎金即薪資」制度在理論上具備激勵性，但在實際推行中也面臨諸多挑戰：
- 績效評估的透明度： 如何設計一套公平、透明且能被員工信服的績效評估體系，是企業轉型成功的關鍵。
- 企業文化的衝突： 根深蒂固的年功序列文化與強調個人競爭的績效主義之間存在巨大衝突，可能導致組織內部矛盾增加。
- 非正式員工的待遇： 該制度主要適用於正職員工，對於非正式員工（派遣、契約工）的薪酬與福利改善，可能無法有效涵蓋，加劇勞動市場的M型化。
總體而言，日本企業從年功序列向「獎金即薪資」的轉變，是全球化、高齡化與技術變革共同作用下的必然結果。這場深刻的薪酬結構改革，將是推動日本經濟擺脫長期低迷、重獲活力的重要引擎，其成效將決定未來十年日本企業在全球市場的競爭力。
